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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哥

  貓哥已經很久沒有來了。
  貓哥,我認識的第一個流浪貓,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九月三號那天,我那不合格的頭型又被老師譴責了一頓,已經一改在改的我終於選擇狠下心,剪了寸頭。
  我懷著忐忑與充滿壓力的心情,我推著自行車,走出了單元門外。可誰知,我即將要遇到一個兩個星期都在粘著我的流浪貓。
  八點鐘的夜晚,月光照在那只毛色棕白相間的花貓上。我們倆就呆呆的望了互相半天。
  單元門的聲控燈亮了之後,它看到了我,我把車子停在邊上,順勢蹲下。它沖我叫了兩聲之後開始朝我撒嬌蹭腿。我頓時感到手足無措,伸手去摸了它,我怔了一會,它的身子真的很瘦很瘦,骨瘦如柴也剛好形容我倆。
  「天涯海角落知音了屬於是……」我邊摸邊嘟囔著。
  它叫了一聲,似乎在回應我所說的話。
  我也不能一直擱這擼貓。當時的我起身,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畢竟還有正事沒辦。
  它不願讓我走,車騎到哪它跟到哪。我下車蹲下,摸了摸它的頭,跟它說:「我得去剪頭發啊,也不能一直擱這陪你,你要能在這棵樹下等著,我回來會給你吃的……」
  它應了一聲,就沒在跟著我。我也擔心,或帶些許失望,畢竟是只流浪貓,應該是不會聽懂我說話吧。
  半個小時後,我也終於帶著我那余數不多的頭發騎回了家。當我準備把車推回倉房時,我轉過了頭,發現了它。
  「貓哥!」
  脫癮而出的一個名字,定了這次的緣分。
  它看到了我,應了一聲,碎步向我走來。把車鎖好後,我蹲下摸了摸它的頭,笑了半天。
  「我也不是那種食言的人,等我一會,馬上,就一會。」
  我飛快的爬上樓,告訴了我媽樓下有只很瘦的貓,能不能給點吃的給它。
  「多大個啊,實在不行抱屋裏吧。」
  我把貓哥叫過來,它也跟著上來。到家門口的時候,我把它抱起,給我媽看。我媽當時一驚:
  「這大你還給它抱屋裏來幹啥啊,哎呦,我拿塑料袋裝點飯,你給它拿倉房門口吧。」
  貓哥聽罷,掙紮了幾下。我胳膊上瞬間出現了三大道紅印,我忍著疼痛,拿著剩飯,跟貓哥來到了倉房門口。
  「唉,吃吧吃吧,這個疼啊……」
  貓哥看了看我,回頭直接狼吞虎咽了起來。我摸著它那瘦弱的身子,疲憊的笑了笑。
  「唉,嘖……是個緣分……」
  之後的每一天的晚上,我都會去倉房門口送剩飯,它也一眼就能認出我,踩著碎步向我走來,看看我,回頭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也就蹲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它吃完。
  慢慢的,我倆也真混熟了。我放學時間比較晚,每次都是乘著月色回來,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單元門。每次都是它看到我,朝我撒嬌打滾,甚至撲倒我的懷裏,我也蹲下,摸著它瘦弱的身子,感覺一天的疲憊都煙消雲散了。
  跟貓哥好到什麽程度?它看到傍邊的老太太拿著火腿腸,叫著全國統一的「花花」,幾乎不為所動,甚至嚇跑;看到我卻仿佛看到了光一般,靜靜的朝我走來,一如既往的撒嬌。
  有一次,我餵完了它飯,它還是狼吞虎咽。我餵完它之後直接上樓,它看到我要走,突然就急了,一直在叫,祈求著讓我留下。我摸摸它的腦袋,笑了笑:
  「貓哥啊,我今天已經很累了,讓我歇一天吧。」
  貓哥並不明白,我轉頭拖著沈重的身體直接上樓,卻不知道貓哥一直在後面跟著。
  直到晚上九點多,六樓的人家回來了,看到貓突然喊叫了起來:「啊啊啊,這邊怎麽有只貓啊!」我聽到後直接打開門,沒想到貓哥就在門口一直等我。我當時跟六樓說明情況之後,轉頭看向貓哥,它無辜的看著我,叫了一聲。
  「唉,以後可不能來樓上了知道嗎,會嚇到人家的……」
  它卻跟個無辜的小孩般,瞇著眼睛,低著頭聽著我的啰嗦。
  之後半個小區都知道了:二單元有一個孩子與一只貓的故事。我也跟我姥說有一直貓跟我很好,我姥信佛,說我上輩子欠了它的東西,這輩子憑著緣分來還上輩子的東西。我也半信半疑,好像一切真的是緣分。
  我們仿佛,都遇到了各自的光。
  一段時間後,我又來餵貓哥東西,它也照常在倉房門口等我,但它的狀態不怎麽好,飯也只是嗅了嗅。我比較驚訝,摸了摸貓哥,它突然嘔吐了起來,我當時手足無措,摸著它的後背。它才意識到我來了,依舊看了看我,看了看飯,吃了起來,只不過這次吃的比較慢。我心疼看著它,它也疲憊的看著我,叫了一聲,好像是讓我別擔心吧……
  之後的兩天,我沒有看見貓哥。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給它往它的飯盆裏裝飯,每天飯盆裏的飯也會消失,我也松了一口氣,證明了貓哥還在。
  最後一次見貓哥,是九月二十幾號了。當時我取快遞,看到了閑逛的貓哥,我叫了它一聲,它看到了我,一如既往的撒嬌,我也就叫它跟我一起去取。但走道半路它仿佛看到了什麽,突然就跑了,我往貓哥看向的方向跑去,原來是小區那一幫孩子們,他們發現了貓哥,發了瘋一樣向貓哥跑去,而貓哥,哆哆嗦嗦的躲在車底下,懼怕了所有人。
  我取完快遞後,看到了那幫孩子們依舊善不甘休,一個年齡較大的孩子指揮著那幫年齡小的孩子堵貓哥,他拿著木棍想逼它出來,我叫住了他:
  「幹嘛呢?!」
  「在讓它出來!」「我們想跟它玩」孩子們七嘴八舌,我怒斥了那個年齡大的孩子:「逗貓有你逗的啊!你們啥時候看著它的!」
  貓哥也聽到了我的聲音,快速的向我奔來,萎在了我的腳下。我心疼的看著貓哥,緩了緩心裏的怒火,又問了他一次:「什麽時候看著的。」
  「昨天!而且是我們第一個發現他的!」
  「我已經認識它小一個月了,你說你第一個看著它的?!」我的語氣慢慢憤怒了起來,他問了我是幾年級的,仿佛要跟我宣戰。我笑了笑:
  「初三,要幹嘛,派人打我啊?」
  他們突然慫了,客氣的跟我說:「哥哥,我們只是想跟他玩……你認識它,可不可以讓我們看看……」
  「以後,別靠近這貓了,萬一咬了你咋辦,我賠啊!」我憤怒的說著他們。
  但他們一直不依不饒,一大幫孩子跟著我,年齡大的還叫來了幾個小孩在追著貓哥,貓哥也四處逃竄。我去倉房取東西,一個年齡小的小女孩還在說:「貓呢,也沒在這啊。」
  「看不見地下的飯盤嗎?走走走,我要取東西!」
  「哥哥,能不能把貓引出來讓我們摸摸啊……」
  「萬一咬著你咋辦啊,別去追它了。」我拿著取來的衣服,不耐煩的說。
  我要上樓了,那個小女孩還跟了過來,問了一堆關於貓哥的問題,直到我繃不住了,怒斥了她:「別跟了!讓你那朋友也別追了!追貓為咬一口啊!」
  這件事過後,就真的沒有見到過貓哥。有可能是嚇跑了,有可能是準備去找下一個人家,我姥安慰我說,是我欠它的還完了,它自然而然的離我而去了。
  之後的日子裏,我還是乘著月光回家,拖著疲憊的身軀,可少的,是一直陪了我小一個月的一直瘦弱的貓。我看著倉房裏空蕩蕩的飯盆,那是貓哥與我緣分的證明。
  可能彼此的光,也會熄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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