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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乎是有的

    昨夜三更,被場噩夢驚醒,不知仍在現實與否。夢裏有只西裝革履的狗,暫且稱「紳士狗」罷,掬著一張笑臉,向我討要手裏的火腿。投餵後,卻驚覺它與我竟等高。掙紮,我不知所措,蹽開爪子要逃,被那紳士狗猛一下嚼住尾巴,驀地回頭,見它猙獰著惡齒毒牙,一反先前可憐之態。我心下灌了鉛似的沈,想來狗終究是狗,狗性變化不得的——於是露出乞求之態,反而跪在地上,懇請它慈悲寬恕。紳士狗開口問道,此間與人境何異乎?我細算來:尚為人身時,偶入魚龍混雜之世,也未少見這類毒人,見了才深感人的階層之異,原來普羅大眾是沒理由紆尊降貴,不把此等人作糞土視了的。可人性終非狗性,怎好等同?便要辯解。同時想起自己已是犬類,遽然失去聲音。紳士狗又開口,無乃爾是哂歟?蓋天下萬民,時怒而厭者,唇槍舌劍有之,口誅筆伐有之,幹戈相擾有之,性情也;獨佯裝君子一類,觀之可敬,察之可親,取錙銖於人而反嚙,馬腳具見。此間異與人境乎?殆者唯吾子耳。我聽得方寸淆亂,一時那些背信棄義、道貌岸然、恩將仇報、奴顏媚骨……狂沙似的迷起眼睛。想那素日裏堂堂儀表,幕後的切齒咬牙,尿流屁滾,鐵箭般攪入胸口的惡語花言,刁滑本相,終究發覺我之單純與癡傻。往日太好輕信,見他一張笑臉,便作個君子相待,殊不知何為狗,何為人——只原總以為同族之內沒有什麽「答爾丟夫」的,如今看來,確乎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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