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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自訴

我是一個 ,是一個不好的孩子
“你給我滾過來,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看手機玩遊戲這一天天的………”
耳機裏的歌聲被取代,謾罵印入我耳簾
沒有人喜歡別人罵自己,我也不是個俗人,所以門嘭的一聲被緊緊關緊,也阻擋了我們的視線
“哎,我就說該把她送進那個勞什子書院,一天天好吃懶做的”
我沒有聽見他們背後的小聲交談,也沒有聽到他們將要把我送進那個深淵
和往常一樣,我以為只是個平常的學校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最後一條生路竟然是我自己親手放棄的
周末我們像往常一樣去往X市,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
剛到迎接我的不是那些縣城裏的小吃,不是孩子們的打鬧聲,而是幾個好幾個彪形大漢
帶著個墨鏡,穿的一身黑,有點像港片裏的街頭混混
一開始我以為是綁匪,掙紮喊叫可是並沒有什麽卵用
我的親生母親就在旁邊看著我,似乎他們的目標只是我一人
親情到這時反而是最無用的東西
我相信了她,相信了養育我十幾年的可敬可愛的母親,卻渾然不知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之後她看著我被綁上車, 自己也上了車
車程很是顛婆,車窗應該是被簾子給蒙住了,顯得陰沈沈的
到了地方,我像一個無期徒刑的犯人,被押下車去
我環顧四周,這個村子非常偏僻,腳下全是爛泥,面前是一個書院
因為長時間的顛簸,眼前暈乎乎的,看不清楚,後來聽人們說這叫豫章書院
我被他們東拐西拐的帶了進去,然後猛的被推進一個黑屋子
那個屋子只有幾平米,如同監獄的鐵欄桿圍著,只有一張破爛不堪的竹席,還有一個臟的不得了的蹲廁,整個屋子都被熏的臭烘烘的
墻上全都是罵著校長的話,只有少數幾句寫
著:你要乖一點,聽話一點才能少挨打
此時的我就像溺水的孩子拼命掙紮吼叫
“媽,我錯了,放我出來好不好”
反反復復重復的也只是這一句話
她就這樣站在門口冷眼瞧著我,仿佛我並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骨肉而是一位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我望著她的眼眸,眼神寫滿了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對啊,為了我好,夏日的烈焰在這一刻卻恍如寒冰,我的心也涼了半截
當時有什麽東西破碎掉了,我講不清又道不明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群人他們收走了我所有的電子產品,甚至還讓我脫下……
可我能怎麽辦反抗換來的不過是一頓又一頓的暴打
等他們走後我才低聲啜泣,慢慢的變成了嚎啕大哭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是沒有什麽用
他們直接把我鎖裏面了,任憑我怎麽哭喊怎麽拍門,抓著鐵欄桿拼命搖也沒人理我
可能是哭的太狠了吧,屋外的一個女孩實在聽不下去了
隔著鐵欄手裏拿著長長的木條想要打我
我怕疼,一個小傷口都會傷心好久,更別說那麽長的木條了,所以我慫了
黑白交替,不知過了多久
鐵桿處出現了吃的
一碗稀粥和一小盤鹹菜
稀粥真的是米粒十幾個都已經算多了,剩下的都是湯湯水水的,還被人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的撒了一些,鹹菜有點像廚房裏加了鹽的抹布
嚼又嚼不爛,只能混著那和洗碗水差不多的米粥強硬咽下
心裏還不忘友好的問候他們祖宗十八代
有時還能發現幾個小夥伴——老鼠、蟑螂和蜈蚣
好/死不如賴活著,本著這種信念
墻上被劃了七道刮痕,不深但卻刻在我心底好久
這個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被他們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煩悶解脫室(靜心室)
真不知是諷刺還是搞笑,但這一切也只是開始
第八天,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被迫穿上了民國時期的學生服
人間宛如地獄,一瞬間竟不知是死亡更害怕還是活著更讓我膽戰心驚
早六點起床,到操場上集合,進行晨訓,拜孔子像,跑圈兒等等等等
從來都不信神佛的我此刻拜孔夫子的時候卻是虔誠的不得了
可明知那些諸天神佛都是虛幻的,卻又給予希望給他們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
喘氣聲越來越多
有個女生掉隊了,我認識她,是同被放出來的一批“學生”,因患有低血糖和貧血所以對她也蠻關註的
她漸漸低下頭,只是掉隊了就被教官拉出去,一頓的數落、挨了戒尺,我都看不下去了,卻什麽都做不了
在這裏亂發善念,做個大聖人無異於找死
大概到了七點,我們開始去上課
教書先生是個油膩膩的有著肥胖肚腩的中年男子,薄薄的一層發絲卻遮不住他那骯/臟/扭/曲的心靈
我本以為他會教什麽論語、孟子等儒家經典結果我一看我領到的教材:心理禪、教女遺規、養正遺規、書院修身課講義......
有幾本竟還是現代人寫的,充滿了“哲學”的氣息......
一時之間不知是該笑這群人的愚昧還是哭自己的苦難
教書先生講了半天,講的沒什麽實質性內容聽的我雲裏霧裏,只有一團亂糟糟的頭緒還在我的腦殼裏回蕩,最後聽不懂幹脆也就不聽了
然後?
然後他走到我身旁,直接給我拎起來
我被勒的喘不上氣,只能微微墊腳,才能呼吸一口
他問講的是什麽,我自然答不上來
“叫什麽名字?手伸出來!”
或許是太心急了吧,還沒等我開口,便開始一對一的“教導”
我看著雪白的墻壁,想起了之前的被刻在墻上的字
跟它對著幹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我決定沈默,頂多是受點罵,挨點罰罷了
“啪!”
一戒尺下來,手上火辣辣的疼
又接著被打了三四下它才停手
坐下的時候,手紅的厲害,跟某宮鬥劇裏的一丈紅有的一比了,整個手跟截肢了一樣沒知覺了一樣
午飯也是一如當初在那黑屋子裏一般素
一碗薄薄的稀粥,一碟抹布似的鹹菜,加上毫無味道的青菜煮水,只有一兩片菜葉,有些還有蟲洞
吃飯的時候不能出一點動靜,一個男生因為初來乍到吃不習慣,多說了幾嘴,就直接被揪出去一通亂罵還當場打了十多個戒尺
嚇得我連吃飯喘氣都不敢幅度過大,就怕一個不順眼就被揪出去
每到晚上臨睡前的考德,幾個教官往上一站,學生上去背那些倫理道德,學生被打後還要說出自己為什麽被打,最後還要說“謝謝教官”
住的地方很小很小,一個屋子裏只夠擠著四張床鋪和留一條窄窄的路,可以讓我們隨時出去,若是晚了,必定免不了一段打
有一張床是空的,空落落的床單上,有著卻是血印子,後來才得知是她不聽學院管教,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多麽諷刺啊
大概問了問兩個女生,她們來這有一段日子了,一個19歲,另一個20歲
都比我大,為了讓人覺得熟絡就叫她倆姐姐,並擠出了一個還算好看的笑,畢竟接下來同吃同住,關系不得不打好
簡單的聊了聊,也向兩位“前輩”取取經,她倆始終都不大願意與我多說什麽,有些戒備地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但聊的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或是不答話
慢慢的我也感到尷尬,便沒再聊下去,卷卷鋪蓋準備睡覺
書院發的生活用品……一言難盡,被子是很舊很舊的都有著難以言喻的臭味
不知道經過了幾代學生了,牙刷都已經往外面呲呲的冒,還有一層黃色的不明物質,這牙刷上的毛和我的頭發真的是有的一比,洗發水裏是9:1的比例,9水,1洗發膏,還有各種冒牌貨什麽剽柔洗發水,白人牙膏......
就這樣我在這裏生活了兩年零三個月,整整792天
其實出了那間黑屋子卻又想回去,因為只有在那才不會被淩辱,被打罵,遭受那非人的待遇
一開始那間黑屋子裏還會有人來送飯,可慢慢的,那些披著人皮的先生們覺得我不知悔改,便不願再送
於是活著被生/吞的耗子,嗆人的牙膏,還有充滿劣質添加劑的洗衣液成為了常態
地上的眼淚已經幹涸,夜晚的啜泣聲也漸漸沒有
不是因為原諒,而是眼淚幹了,已經苦不出來,嗓子啞了,已經發不了聲,只有沙啞的低吼還證明著自己還活著
書院被迫關閉,裏面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我看著門外的母親,一如兩年前她望著我那樣
但網絡是沒有記憶的,加上他們的手段很快被壓下,就像一塊石子被投到一片冰冷的死湖裏,沒有激起任何動靜
左右的鄰居看往日那個囂張驕傲的小孩變得懂禮懦弱分分開始打聽,想要把孩子送往那個人間地獄
我阻攔過,可欲望像心裏的魔鬼,被野獸滋養逐漸生長,最後變成參天大樹無法鏟除
只能看著他們一步又一步的步入黑暗,而我卻又無能為力
多像多年前那個我無法拯救的掉隊女孩
以為等我出來的日子就會好的多可也只是從一個牢籠轉到另一個牢籠而已
“你看看她,我還以為出來會有所改變,結果還是這副s樣子,做給誰看呢!”
我做不了他們口的人中龍鳳
或許我只是借著他們肚子生出來的一個普通人罷了
他們又想把我給送進去,送進那個好不容易才逃離的地方,可這次我拒絕了
隨著記者的捕風捉影和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的發現了事件的不對勁
但那些披著人皮的怪物把事情蓋到了我頭上,還來了一套理論
“都是她要不是她被改造的那麽好,我們也就不會送進去了!”
“對,都是她起的頭,和我們根本沒關系”
原來輿論真的能逼死人,他們把自己的不作為強加在我的身上,想要為自己那早已千瘡百洞的道德,減輕負擔
湧上心頭的那顧酸意被我強壓下去,我想要解釋,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多年來的負面情感在一瞬間爆發,我像個瘋子一樣,著了魔
這在醫學上被認為是重./度./抑./郁./癥
我站在醫院的天臺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看了眼,這個折磨我多年的世界
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黑白的照片被掛在冰冷的墓碑上,任由風雨吹打
—————————————————
(番外)
當我躺在棺材裏時,外面的人吵吵鬧鬧的才想起了我的好,真奇怪阿不是嗎,明明是罵我罵的最厲害的一批人卻在我的靈堂前哭的比誰都慘
我的魂魄飄呀飄,看到了年幼時和外婆折的千紙鶴,看到了被記錄的滿滿攢攢的通稿
最後還是去到了那個困了我一生的地方
那裏如今已經破敗,風吹來一張報紙
上面的日期我有點看不清楚,不過上面的幾個大字清清楚楚的印刷著那些混蛋已經被法律給製裁
我想拿起來,認認真真的看,可手穿過報紙,身體也變成了一個個小光點
最後,也只有在人們的八卦談論中才會偶爾出現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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