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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我是來自東海市刑警隊的一名法醫,今天是我借調到龍城市公安局的第一天。今天的天氣算不上好,密密匝匝的雨點從烏雲密布的空中飄灑下來,涼風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從出租車上下來,我打著一把傘走到大廳入口,抖落傘上星星點點的雨滴,合上筆直的傘柄。突然,幾個便衣民警從樓上飛奔下來,而這其中,就有我未見其人,已知其名的刑警隊長林秦,我就是被調任到他的手下。
      他們似乎要出警了,而正在撥打電話的林隊長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雖然打著電話,腳下卻依然疾走著,從我身邊經過。果不其然,被我放在外衣口袋中的手機振動起來,我笑了笑,掏出手機便接了起來,「你在哪?還沒到嗎?」「我就在你後面,」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眼中的錯愕轉為了然,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便將我拉到了他的車上。「有案子,先走,路上說。」說罷,便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在永定湖邊發現了一具女屍,附近的居民在湖邊跑步時發現的,其他的得到了才能知道。」「林隊長,我沒有帶勘查箱,你……」「我給你帶了,在後座上,沈法醫,那個,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你先休息一會吧。」我默默閉上眼睛,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一連幾天陰雨天氣,屍體又再湖邊出現,怕是證據留不下多少了。
      到了永定湖邊,我從後座上取出勘查箱,由著派出所命令將我們引到了拋屍地點——雜草叢生的湖邊,從遠處看,一具被泡腫的女人靜靜的躺著,仿佛睡著了一般。「我去詢問一下報案人。」我點了點頭,「你去忙,這裏交給我」,說著,我穿上鞋套,走近女屍,她身著一襲紅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身材瘦弱,沒有穿鞋,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仍有未被湖水沖洗完全的眼影閃片和口紅印跡,想來是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我對屍體進行了簡單的勘察,便同身邊的人一起將她放進了屍袋中。「怎麽樣有什麽發現?」林秦走過來問道,「死者女,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屍體屍僵狀態完全,湖水浸泡起碼十五個小時以上,頸部一處刀傷,死亡時間大致在二十五個小時左右,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其他的,得等我回去屍檢,你呢,什麽發現。」「一無所獲,湖水中什麽都沒有打撈出來,報案人也不認識死者,發現時半個身子被沖到了岸邊,其他的一概不知。這樣,你先回去,明天中午之前給我一份詳細的屍檢報告,我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線索。」於是我便登上了返程的警車。
      進入解剖室,我第一次打量了這個我即將工作一段時間的地方,我命人將屍體放到解剖臺上,換上無菌服,準備解剖。當我用帶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撥開她微闔的雙眼時,只剩下了一副白瞳,但雙眼的輪廓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雙極美的眼睛,但眼窩處泛著青紫,除了不正常的睡眠,還定有其他原因導致。
      來到龍城市的第一天,就在解剖室中度過了。當我縫合起解剖的刀口,準備將其放入屍袋中時,林隊長走進了進來.「不好意思,本來今天應該給你洗塵的,沒想到出了這麽個事」,我笑著搖了搖頭,「對了,有什麽發現。」「死者出門前死前行了精心的打扮,應該見去什麽人,死因應當可以肯定為處刀傷,一刀斃命,兇器可能是比較鋒利但較小的刀具,眼窩深陷,身體過於瘦弱,可能是吸毒導致,血液已經送去化驗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吸毒?暫時沒有找到的有過案底的匹配的檔案,死者家屬也暫時沒有來報案,也沒有能證明她身份的人。衣物上有沒有什麽線索?」「沒有,這是一條定製的裙子,針腳有些粗糙很難找到來源。我已經將指紋入庫比對了,應該明天就會有結果。」「好,謝謝沈法醫,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忙,你也早點休息吧」,我點了點頭。
      做完屍檢報告,我並沒有回家,而是選擇在法醫值班室休息,腦中一遍一遍過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總覺得漏掉了什麽,在思考中,我漸漸進入了夢鄉。清晨,天空依然陰翳,落下零星小雨。血液報告單出來了,死者並沒有中毒,或者只有少量安眠藥殘留,但份量卻並不致死,並且確實有過吸毒經歷,有毒品殘留。綜合線索,隊裏開了第一次案情分析會。「經過指紋比對,死者為徐靜,女,二十七歲,家住龍城市東坊鎮華前路69號,是某酒吧的一名「小姐」,家中有一母和一妹,死亡原因為失血過多,其他尚未可知。」林秦首先說道。「一刀致死,這麽深,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呀」眾人討論了許久,也並未得出結論,還是決定去她家先進行走訪調查。
      我隨林隊長來到徐靜的家中,推開銹跡斑斑的綠色漆門,幾只母雞被主人散養在院子中,門檐低狹,院中雜草叢生。「有人嗎?」斤秦敲了敲主屋的門,「來了,等一下」說著一位老人從裏屋步履蹣跚地我們走來,打開吱吱做響的的屋門,便問道:「你們是誰啊?」「您好我們是龍城市刑警支隊的,我叫林秦,這是我的同事沈瀾。我們有一些事情需調查一下,還請您配合。」「好,你們請進,屋中物什雖少,卻也十分整潔,我們坐在床邊與老人聊著天。「阿姨,您最近見過您的大女兒徐靜嗎?有聯系過她嗎?」老人原來和藹的臉龐微微一變,「我已經好多天沒有見過她了,她不常回來,她上次從我這拿走了僅有的兩萬塊錢就再也沒回來過,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她遇害了…」「什麽,不可能,不可能警察同誌,不可能的,她還年輕,她…」「真的。」老人最後一絲希望隨之破滅,不由得哭出了聲音,我掏出紙巾,坐到老人身邊,輕撫這後背,老人悲痛萬分,正當我要再次開口時,從院子裏走進一個女人,看到流淚的母,她快走幾步,上前蹲在母面前「媽,怎麽了媽,哭什麽,「你們是誰?」 她轉身看著我們,「我們是警察,你是徐麗嗎?你的姐姐是徐靜去世了。」她並沒有我想象中你寫的那般傷心,只是眼眶微紅,然後抱住了她的母親。
      待兩人稍稍冷靜,我們從妹妹徐麗的口中得知,她的姐姐已經半個月沒有回來過了,而她也在醫院工作,因為眼睛出了些問題,不能繼續上班,因此這兩天都與母親待在家中,而今天就是去辦離職手續的。她是一名醫生,剛剛結束實習,成為醫師,但因為角膜的問題,她面臨失明的風險,所以她家現在的處境可謂十分艱難
  「你怎麽看?」我坐在林秦的車上問道「看不出來什麽,我問問去酒吧的那邊的人怎麽樣.」於是拿起手機撥了出去,「餵,好,嗯我知道了。」「怎麽樣?」「酒吧那邊說,他們在那抓到動了幾個吸毒人員,據他們交代,徐靜是他們的供貨商,他們從徐靜手中得到毒品最近有一個叫劉逸的小子從她手中買貨,卻被她坑了,卷了錢還沒給貨,現在他們正在找這個劉逸。」我點了點頭。
      不到半日,劉逸就被抓住了,在提審時,他說他當時跟蹤徐靜到了一個小賓館裏,到了房間與徐靜發生了爭執,情急之下用刀輕輕劃了她一下,但他沒有殺人,只輕輕地劃了一下,堅持說自己沒有殺人。突然,我想到了什麽,從詢問室沖到了解剖室準備復檢徐靜的屍體。當我復檢完成,我再次敲響了林秦的門,「對不起,是我的疏忽,這不是一個創口,是兩個疊加的創口,第一個很淺,第二刀才是致命的一擊,而且第二刀在第一刀的基礎上,比較完美,幾乎分辨不出,應該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但第二刀由於某種原因擴大了創口,可能,是因為視力不好,我想,你現在了以提審徐麗了。」「謝了,我現在就去。」說著,便走出了辦公室。而我也去了一趟醫院.。
      當徐麗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她仍舊一副冷靜的樣子.「我們已經在你和你姐姐見面的旅館中找到證據了,交代一下作案過程吧」她對自己的作案供認不諱,從預謀殺人到劉逸事件帶來契機,再到拋屍湖邊,丟掉作案工具,一字不落。「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要殺掉你親姐姐嗎?」她冷笑一聲,「為什麽?呵,她罪有應得,她從小不學無術, 氣得我媽日日流淚,長大後竟然當了站街女,出賣自己的身體為生,前些日子她還搶走了我母親的一點積蓄拿去吸毒販毒!我的眼睛沒治了,我馬上就要失明了,我不能眼看著她,活活把我母親氣死!」她怒不可遏的看著我。
      我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冷漠地開口:「你覺得你做得很對嗎?你讓她一下失去了兩個孩子。」我起身走到她面前,盯著她因發怒而淩亂的頭發,開口道:「你知道嗎?你們從小失去父親,你母親一個人把你們帶大,你們小時候窮,只能供一個人上學,而你的姐姐,把這個機會讓給了你,你的母親流淚並不是因為你媽姐不學無術,而且覺得愧對於你 姐姐。」「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徐麗慌張開口,「就是這樣,事後,我再次找到了你的母親,了解到這些,你姐姐從沒和你說過這些,因為她怕你愧疚,而你這麽多年一直怨懟於她,她也當小姐也是為生活所迫啊。我剛去了趟醫院,你姐姐生前去過的醫院,你知道她去幹什麽嗎?她去了解眼角膜手術所需的費用和註意事項,而她從你母親那裏拿錢販毒,也是為了救你的眼睛啊,她生前的眼睛一定很漂亮,但她卻不介意這雙眼睛失去光彩。你約她到旅館,她沒有一絲懷疑,穿上了她自己做的紅裙子,打扮的體體面面,想要把角膜移植的事情告訴你,可你見到受傷的她,卻用冰冷的刀子結束了她的一生,徐麗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轉身走出了審訊室,「啊—」從審訊室裏發出一聲叫喊。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回到了我的辦公室。
      烏雲退去,陰雨幾日的天氣,終於開始放晴,陽光不奔只灑在大地上,更灑在每一個茫失自我的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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