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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種風情無地著

我最近又開始聽相聲了,心情輕松很多,所以往後都不是不屬於“裝文藝的哲學”範疇的純閑聊。講一點好像跟文學藝術沒太大關系的文學藝術問題,包含讀後感,所以扔到這個合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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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不周知,我的興趣愛好——尤其是在文學影視這方面——那是不一般的廣泛,甚至雜食到有些詭異的地步。
就比如說標題這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詩,是我近幾天在新cp(其實並不新已經嗑了半年了)掃文的過程中發現的,據說來源於徐誌摩,我也不是很想考證,大家就當是他寫的吧。(插播一句,之所以說是新cp,是因為我開始掃的是熱度高的那個配對順序,現在致力於逆過來再掃一遍)
萬種風情無地著,講的是文人所作無人掛記,這一身風月最後都落得孤芳自賞。我倒不至於那個地步,但心境大抵是一個道理。我,熱衷於嗑各種各樣奇怪的cp,在我這裏並沒有長情一說;熱衷於看各種各樣奇怪的電影,我也沒有什麼藝術追求;熱衷於掃各種各樣沒有分類的文學作品,看了就很快樂。
簡而言之,我或許風情夠不上,“萬種”是肯定有了。
我這種逮著什麼看什麼的閱讀習慣就導致,每換一個領域我都不得不換一個話友進行討論,經常還包含實在太冷門完全沒有人接觸過的圈子,只有我孤苦無依愛得如癡如狂。實在遇上像老梁這樣,一不上網二不看書的懵懂少女,我還不得不擔負起普及網絡熱詞,文化常識,作家簡介等等諸多概念的責任。
累啊。
舉個正經文學作品的例子。我前兩天高考放假,看完了《一個叫歐維的男人》和《無聲告白》。就前者吧,我剛開始看就知道,這書看完之後我不會有什麼收獲,也沒有必要寫讀後感,但不妨礙我哭得涕淚橫流。(題外話,我經常感覺有些文評沒話找話,就像這本書,本身主題故事都零散又簡單,壓根就沒給人有什麼延伸的余地,喝雞湯就完了唄)
至於《無聲告白》(前方劇透),其實情節也很散,但它這個故事設定就很貼實際啊,原生家庭,父母和子女,壓抑和窒息,期望和愧怍,以及在所有矛盾中重要程度甚至往後靠的少數族裔歧視。我覺得裏面有一個設計很值得琢磨(前方大型劇透),就是莉迪亞開場就死了,往後所有的敘述都告訴你她因徹底的絕望而自殺。但這個家庭在破碎之後,眼瞧著前方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了,突然給你交代莉迪亞那個晚上真正的心理過程:她死於邁向新明天的第一步。
雖然這一段後的結尾感情基調也的確是,在火山爆發後灰燼滋養了還未開花的樹,但我總感覺在這種涅槃底下暗藏一種受到暗示和蠱惑的危險。打個比方,莉迪亞真正死因的交代,就好像《1984》裏那句“我們將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見”,堪稱極盡嘲諷之能事。總體而言,這書可讀性和可思性(我造的詞)都是很不錯的。
(再題外話,為啥我對1984這麼怨念深重。我說了嘛,我是被騙去看它的。看書之前,某天在知乎看到過什麼“動人的英文句子選集”,裏面就有這句。好家夥,的確觸動到我了。於是我為之時常懷疑我看了一本假書:就和這句話相關的情節,您到底能從哪半個血點裏品出動人來?)
(我看《無聲告白》多少也是有點受騙,那句“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書裏,並,沒,有這句話)(高中同學有做過《必刷題》而且比較喜歡翻封皮封底的應該對這話有印象)
(啊不過其實我下定決心買它是因為首頁被推了“內斯和傑克的十四個瞬間”(大概是這名),比較喜歡作者那種安靜的語言風格)(還有,不論其內容的可讀性,光是標題“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我覺得就已經很可以讓我寫一篇雜文了)
(有多少告白被歲月湮沒)
等會我扯遠了。重點就是,我實在是拉不到別人,就給老梁講書。又前提,老梁,壓根不看書。我去食堂講,回教室講,課間老班不在講,放學也講,給她講了一天,還沒講完。(所以我說《歐維》那本看起來就純圖開心,因為我想去復述的時候,發覺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再插,說到這,《無聲告白》的情節串聯和伏筆安排就很緊密,沒有閑筆,你不管落了哪個細節,這故事都不夠合理。我給我媽講這個故事時試圖模糊傑克對內斯的感情,然後我就發現,我沒辦法解釋莉迪亞是如何想開的,所幸我媽也沒在意)
老梁的關註點是:他們家,爸爸哈佛,兒子哈佛,你可以不用講了。
我買書之前問鐵瓷的意見,她看過(太令人感動了),她的關註點是:哦,那本有同性情節的書。
累啊。
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講書這個事啊,很明顯,因為我懶得自己一個人在那反復咀嚼寫讀後感。在讀書這件事上,個人視角極其受限,你需要一個交流的過程來反省自己的認知。哪怕對方其實沒有給出什麼評論,你單在重新敘述的這個過程中就能有新的發現。就比如我們高中課文,林庚的《說木葉》。你文學底蘊不夠深厚,單一看內容,確實很有道理。但再一看其他人對此的駁斥,比如“落葉滿空山”,那用“落木”也的確是不像話,這才發現這文章太以偏概全。講書就是這樣一個過程:反思,解構。不過也有矯枉過正的風險。
但你跟一個沒看過這書的人講,那大概率是不科學的,一次兩次還好,久而久之純粹是自己折磨自己。
就看書雜這一說,我能搭話的是我們班音夜子太太(啊lof是能搜到這個號的,寫的是我們班的小故事,不用在意,我實在是想不出來給她編什麼其他愛稱了)。《百年孤獨》也看,《雙城記》也看,《蘇軾傳》也看,具體細分讀書範疇可能和我有岔,但能有這麼一個人在世上我真可以感激涕零了,至少讓我不至於質疑我們同學的文學水平。(當然,自然要有其他人看書也多,比如糖糖。但他們不愛說這些事,比如糖糖,當下熱衷於花癡和繪畫,所以跟我也嘮不到一塊去)
問題出在哪,問題出在,音夜子太太,她,思想範疇跟我岔劈了。
沒有水平高低的問題啊,就是我們兩個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微妙地,岔劈了。
因為我媽開明的放縱,從五年級開始,我就踏入了這個萬象紛繁的網絡世界,這五年裏堪稱生冷不忌,除了沒有點開過那些奇奇怪怪的小廣告以外,少有什麼東西是我完全沒接觸過的。網絡這個東西,對人的認知影響巨大。這是人的一種特質:在熟悉了一樣事物後,不談厭煩,至少也是有點無動於衷。而且近兩年我接收了各式各樣不同人的不同觀點,這導致我的三觀略微有那麼點模棱兩可,開放包容程度可以共建地球村。
再加上五年裏我極——其——巨——大——的掃文瀏覽量(嗑cp是閱讀第一動力),我基本上可以從一個人的文字風格判斷他的認知程度能怎樣和我做橫向對比。前提是,這段文字不屬於議論描寫抒情,而是敘述。
真的,敘述是最見功底的。啊,當然,我這個寫作風格叫閑聊天,我至今沒學會寫文章。
綜上,在音夜子太太的班級小文章裏,我非常哀傷地察覺到,她和現在的我錯過了那麼一兩年,我得等她一兩年再聊。不是現在不能聊,是現在聊到最後就會不歡而散,就像我和吳同學。我長教訓了,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我這個評價體系主要憑感覺。非要舉例子,就是看他的這段敘述:有多少自我中心,自我感動;又有多少藏鋒。前者看的是外界認知,後者看的是個人成長。
各位,藏鋒是個非常重要的特質。藏鋒不是指要寫成白描,是說:這位作者的自信,夠不夠他在寫的時候不想著怎麼把話說明白,不想著把一種情感挑明,定義,上大段虛無的排比比喻修辭(註意定語,不是說不讓寫大段修辭)。他是不是在不斷的閱讀中,終於明白了這樣一件事:意象和情感的相關,是民族性的,是沈默無聲的。千裏蒓羹一出,蓼茸蒿筍一出,就不用再去說思鄉,再去提清歡。多提那一句,就顯得累贅。
誒,偏偏多少人就愛多提那一句,好像唯恐旁人看不穿。這地方就有了作家和寫作者的區別。作家寫的東西要是都給你條分縷析地寫完了,你當看論文呢?猶抱琵琶半遮面嘛。
我說,最難得是恰如其分,最可愛是不落言筌。
(後面那個詞,《說木葉》裏提的,但我總感覺大部分時候“不落言筌”這個詞本身就是言筌)
(這個部分離主線太遠了,我待會插一個鏈接再舉倆例子)
提醒一下各位(並不存在的各位),本篇的標題叫“萬種風情無地著”,其實又是一個雙關:我對書籍的萬般柔情,無處著落,也怪不得旁人。我這對文學藝術,對人世陸離的萬般思緒同樣無處著落,其實也怪不得旁人。只是弄得我時常郁悶,偶爾夠上一點哲學家的遙遙邊界。
羅翔老師有個觀點說得好啊:你看書要是爽了,那是多不爽的一件事啊。只有觀點的激烈矛盾,只有讓你想去跟別人發牢騷,腹誹這個作者三觀不正,那才能讓你有所進益。真理是辯出來的嘛,瓶頸破了才能上升。所以同理,我時常不爽,時常苦惱,估計也是有所進益的前奏曲,待忍過三冬四夏,雪盡後再看梅花麼。
其實對於正經出版物我只能說是初涉皮毛,我的大部分閱覽量都是我看不懂這些書的時候貢獻的,這兩年靈智漸開,倒是被同人藝術帶跑了。這個,那是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無地著”,都不是有人同好但話不投機的問題,是完全沒有人跟我一樣投身於這個事業。我沈迷同人的原因:有原作基礎,同人能用短篇小說的篇幅展露長篇小說的細膩情感。看這個,我純是積累文字風格,不追求思想性。看到最後就是跟著作者走,跟配對本身沒什麼太大關系。
因為它短而內涵不淺,寫得好的又讓人扼腕嘆息。我難以自拔啊。
問題在哪,問題在於,所有這些文章極其動人的地方,都不是我光講書就有用的。你思考一下,什麼樣的出版文學,能用同一對人物的基礎性格,基礎經歷,同時寫出:神話,童話,青春疼痛,意識流,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國外譯文,中國古代背景,中國近代背景(這個永遠是最痛的)現代世界背景,架空背景。什麼樣的出版文學會用幾萬字探討兩個人物的掙紮和內在聯系,延展到最遙遠的細枝末節,美得一塌糊塗。這其間飄蕩的萬種風情,無詞可訴。
不如說,同人是一個跳板,通過對情感的興趣,我被普及了很多奇怪的知識,得到了許多奇怪的覺悟,發現了許多思想卓越的平凡人。
哪怕是無地著呢,這些飄在夢裏的無用之物,誰又敢否認其真摯。
時候不早了,再講又要跑到奇怪的地方去,我在子博寫那些沒用的事例吧。
終究希望各位千般荒涼,以此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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