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果
首页  〉洗澡靈感

洗澡靈感

他闖到測試最後一關,面前清俊的主考官神色冷冽,給他放了一段錄像,裏面女人張嘴無聲呼喊,兇手面龐隱藏在模糊畫面之下。錄像放完,主考官扣下電腦,給他遞過一張紙。
“寫下你發現的所有細節和推導結論。”
十五分鐘後,主考官僅僅掃了一眼卷紙,面色更加難看。他摘下眼鏡,揉捏自己的鼻梁。
“我實在很失望。能到這裏來的考生,竟然連這麽簡單的測試都無法通過。這段錄像裏線索比比皆是,你卻只關註無用點。我很抱歉,但想要做這一行,你還遠遠不夠格。”
“對不起,我無法理解。您是因為預先知道了答案才對我如此刁難,但凡第一次見到這段片子,這種畫質的人,都不可能總結出太多有用信息來。我也不認為您有資格評價我。”
“你盡可以質疑我或者我的年齡。但我今天的決定不會再變了。請回吧,多鍛煉自己,或者選擇放棄,都隨你意。”
他憤怒地起身,轉椅在身後岌岌可危地晃蕩兩下,以倒塌的巨響作為回報。
“我不能接受……您等著!我也一定會讓你感受到我今天所感受的一切!”
主考官只是嘆了口氣,看這個優秀卻不夠頂尖的學生摔門離開他的辦公室。他合上資料,放回書架上,桌面上的名單已然劃盡,這一屆的選拔再次無疾而終。他思索了一下,又將這位學生的資料抽出來放到左手邊貼上紅色標簽的抽屜內。
五年後。
早已卸下主考官職務的男人眨眨眼睛,讓視野在昏暗中緩慢地清晰起來,他看見面前男人的輪廓,被一束逆光打成墨黑。那男人走過來,氣勢洶洶,將他的轉椅轉向另一邊,那是一張雪白的幕布,投影儀在其上印下灰色的播放按鍵。
“陳教授,您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我這五年來可是日日夜夜牢記我的誓言,如今,我做到了。請您欣賞這一段影片。”
他將紙筆塞進陳教授手裏。直起身來站在轉椅後,按動了播放開關。他壓低了聲音在陳教授耳邊提出要求,語調冰冷無情。
“請寫下你發現的所有細節和推導結論。”
這遠比五年前播放給學生的畫面更精細,幾乎分毫畢現。陳教授很快認出那個在攝像機邊緣晃動的影子是身邊的人,而面露驚惶之色的受害人正仰頭看他。瞬間,溫熱的血液覆蓋鏡頭邊緣,染得一塌糊塗。陳教授渾身震悚,幾乎從椅子上跌落,又被身後人按進椅中。
沒想到……沒想到……他雖料到這學生心理不大正常,卻永遠想不到他這樣變態,敢真的做出這檔事。
影片播放結束,那種揮之不去,不絕如縷的悚然在他耳際縈繞,使他感到舌尖一縷苦澀。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渾身顫抖,冷汗浸透後背,幾乎拿不住筆。然而無邊憤怒又使他挺起身來,試圖用語言鞭笞這反人類的殺手。
“混蛋!你怎麽能對無辜的人做……”
“我實在很失望。”
曾經的考生打斷他的話,話音裏透露出百無聊賴的意味。
“您作為教授,竟然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什麽?”
那青年轉到他身前蹲下,輕輕抽走他手裏空白一片,沾滿汗水又被揉皺的紙張,眼神狂熱瘋癲。
“您看到的是個電影片段。”
啪。
燈亮的一瞬間陳教授不得不瞇起了眼睛,紙炮拉開的聲音伴隨燈光一起充斥房間。他過了十幾秒,方才看清屋裏其他人,影片還定格在受害人絕望眼神的最後一秒,受害人本人卻站在一眾蓬頭垢面的男女裏對著他笑。而那青年頂著滿頭彩紙,笑得狂熱瘋癲,手裏還拿著滿杯咖啡。有個女孩奔過來扶陳教授坐好。
“抱歉教授,他熬夜剪片子,精神有點混亂,可能嚇著您了。我們實在對不起您。不過您的反應側面也證實了:我們這部片子能行!”
女孩最後一句話是喊出去的,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的歡呼,宛如山洪的巨響嚇得陳教授心臟又一陣猛跳。他定定心神,方才發現所有人眼下都頂著如出一轍的青黑。
那青年在空中大概畫了個圈,其余人就從這間房的側門魚貫而出,興奮的吵鬧聲大致說明是去狂歡。陳教授看著青年搖搖晃晃走過來,本想扶住他,卻被一把撲進椅子裏,青年擡頭,眼神迷茫地對這位陳教授解釋:“自被你拒絕後,我就去換了學校學導演,這是我的畢業作品。今天請你來看,就是希望你這位專業人士能對我們指點一二。看你的反饋,可是給我們吃了一劑定心丸。”
“影片……可是,血?你們一鏡到底怎麽做出血的變化效果的?”
青年瞇瞇眼睛,依然是那種瘋癲的笑。
“那個啊……我們唯恐騙不過你,所以每個劇組人員都抽了二百毫升血。當然,找了指導的,絕對安全。”
陳教授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嘗試將青年從自己身上推起來,手腕卻被按在扶手上。青年擡腿跪到椅子上,整個人壓到他面前,依然笑得開心。
“陳教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林……柯?”
“對啦。可惜……”
陳教授感覺到手腕被按著的力度大了些,不由皺皺眉。林柯俯身下來,兩人面龐相距甚近,陳教授幾乎能聞到他嘴裏不知道發酵幾天的咖啡味道。林柯沒有立刻接上自己的話,只是瞇眼打量陳教授,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潑血的鏡頭和仰望星空的大眼還在屏幕上擺著,青年精神不穩笑著又怪滲人的。在一片寂靜中,陳教授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又快起來,不由擔心自己是不是會因心臟病英年早逝。
“……可惜我們血漿的庫存不夠了,還有最後一場戲……沒處弄血來……您不會介意……”
林柯的手指擦過陳教授手腕內側,陳教授對上林柯瘋癲迷離的眼神,渾身雞皮疙瘩又炸起來。
這人果然還是精神失常了!
在因心跳過速而死和因放血而死之間,陳教授想自己被變態殺了,但是可能順手幫助了一部劃時代的電影產生,能不能追認個為人類事業獻身,義無反顧地閉上眼睛。
“您不會介意,為我們介紹幾個誌願的學生吧。”  艹。
“當然沒問題。”
陳教授長呼一口氣,感受到腕上的手漸漸松開。他伸手去推青年肩膀,卻被吻在腮上。趁他震驚肌肉繃緊的瞬間,上鎖的清脆聲音落在他身上。林柯湊到他耳邊,聲音裏滿是笑意。
“不過先通過考試吧。”
林柯拂過他耳後。
“您發現了什麽細節,又有什麽推論呢?”
視頻停止播放,畫面定格在林柯摟在陳教授腰上的手臂。
“陳教授,通過您看到的細節和推論,您覺得……
“他什麽時候會死呢?”
青年笑瞇瞇地蹲在主考官身前,手裏掂量著一把刀。

推薦